《亦兮》221
“崽子，别哭了，再哭师父可真就要生气了。”亦执拍拍埋头在他胸前呜咽的小孩儿。
子兮抬起哭花的小脸，带着哭腔和鼻音，“师父不准解契！”
“这不由你决定。”亦执一边说一边给子兮擦擦眼角和脸上的泪水。
“我讨厌您！”子兮拧着眉头，扁着嘴巴朝亦执喊上一句。
亦执表情有点不自然，几秒钟后，又恢复的原样，缓缓道：“随你怎么讨厌，我都是你的师父。”
“现在不准再哭，待会儿送你回去，你就和竹归叔叔待几天，乖一些，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，若是胡闹，为师回来便请你吃竹板子，记住了么？”
赤条条得威胁！子兮撇撇嘴，不应声。
“不说话就当兮儿默认了，你自己掂量着。不然……”亦执捏着子兮后脖颈。
子兮悄咪咪的看看师父的脸色，再不敢闹腾着哭，一下子安静的埋头在师父胸前，任师父抱着。
亦执也松了一口气，吓住了，至少回去后，不用给子兮找冰块敷眼睛了。
再见竹归和小小时，两个人已经从杏林医馆出来准备着回去了，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马车。
亦执将怀里的子兮送进马车里，又同苏竹归说了解契的事情，苏竹归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，只问：“有几成把握？”
“八成！”
“多长时间？”
“最多五天，五天后若是我没有回来，那就麻烦竹归去乌山断崖寻我一下。”亦执说道。
苏竹归挑眉，神色有点冷，“给你收尸吗？”
“不是，身体虚弱动不了。”亦执尬笑了一下。“那就没问题了！”苏竹归拍了亦执肩膀一下。
“还有帮我照顾一下子兮。”亦执看了一眼马车，又补充道：“他可能会有点闹腾。”
苏竹归拍拍胸脯:“这没有问题，我保证小兮崽肯定一根汗毛都不会少的！”亦执笑了一下，“倒也不用这样认真，看紧他就行。”
亦执又是交代一些常规的事就准备离开了，也不用苏竹归去送。
子兮偷偷撩开马车的帘子，露出两只小眼睛看向亦执走远的背影，一时眼眶又有点发酸了，师父的主自己也做不了，看来这契是非解不可了！
小小钻进马车，看见子兮在里面呆呆的坐着，说道：“主人，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！怎么也不出去说上一句话！”
“我说话有什么用！”子兮撇撇嘴，用手掌懊恼地托着下巴。
“怎么了？和亦师父闹矛盾啦？”小小眼珠子一转，“主人说话当然有用，小小就听您的！”
闻言，子兮转过头看看小小，嘟着嘴：“那……那你坐过来，让我靠靠！”
小小依言往过去挪了一段。子兮身子一滚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，靠在了小小肩膀上。
“怎样？我是不是听主人的！”小小从后面扶着子兮。
“嗯，只有小小最好了。”子兮从鼻子里哼出委屈的小奶音，听得小小心里一挠，顿觉子兮实在是惹人疼。
趁着亦师父不在，小小便将子兮据为己有，又往怀里搂了搂，道：“好啦，主人，不难过了，有我陪着你呢。”
子兮此时正缺人安慰，听到小小这样说，顿时认可的狠狠点了点头，心中舒服了不少。
而小小成功摸到了软乎乎的主人，且刻意在子兮脑袋上呼噜了好几把才收手，此刻心中也是满足的不得了。
马车很慢很慢的启程了，苏竹归刻意控制着速度，保证五天之内肯定能正好“赶”到乌山，正好把亦执“扛”上马车带回云水间去。
子兮一直蔫巴巴的，像秋天里的小枯草，在马车里也不怎么说话。但每天的饭，即使是五谷杂粮，子兮也都是乖乖吃了的，问就是不敢不吃。
小小坐在子兮旁边，朝他做了个鬼脸，“主人，看！好不好笑？”
子兮吐了一下舌头，“无聊死了！”
“那吃糖吗？”小小又朝子兮挥挥手。
子兮伸手去够，脸上终于有点想要表情了，“哪里来的？”
“主人笑一笑就给！”小小将糖藏在身后笑着道。子兮一扭头，气鼓鼓的：“不给算了，不要了！”
“唉唉！给给给！”小小将糖赶紧剥开塞进子兮嘴巴里。子兮吮着糖果，吧咂吧咂嘴巴，又抠抠指尖，“有点甜。”
“再喝些水！”小小将水壶递给子兮。“不想喝！”子兮推开。
“好主人，就喝两口。”小小再次将水壶递过去，然后又将一块糖塞进子兮手中。
子兮捏捏手心的糖，便应了小小喝上一两口，又后知后觉疑惑道：“你哪里来的糖？我为什么没有。”
“嗯……”小小犹豫着，这糖本都是亦执给他的，说是让他保管着，必要时候拿出来哄哄子兮的。可这要是说出去，主人一准又要撅嘴了。
“那个，偷偷保存的，已经很久以前的糖了。”小小随便找了个理由，好在子兮也没追究，只“哦”了一声，就不再问了。
正如亦执走的时候所说，最近子兮脾气不怎么好，像个小炮仗，一点就着。偏生亦执刻意交代了好好照顾之类的话，否则苏竹归早就想把这皮孩子按在车上／揍／了。
例如现在，子兮就非要闹着坐在马车顶上吹风，说是上面风景好。小小拉了好几次都无济于事，还是让子兮踩这剑飞上去了。
苏竹归回头瞪了上面坐着的子兮一眼，“小兮崽，老老实实坐在上面，坐稳了，再敢闹腾，别怪我收拾你！”
子兮扭扭头，不理人。
苏竹归气的抽了马一／鞭／子，“驾！”
小小也随着子兮坐上去，护着子兮，怕子兮不小心掉下去。“主人，你乖一点好不好？若是让亦师父知道了，又要挨／罚／了！”小小苦口婆心的。
“不想听！不要听！”子兮捂着耳朵。
“行吧！”小小也是无奈了。
五天时间是过的很快的，迟迟不见人影。苏竹归已经准备进乌山捞人了，谁知刚跳下了马车，走了一刻钟，就看见远远的来了一个人。
白发飘飘，但，摇摇晃晃，一瘸一拐。
苏竹归赶忙迎上去，走近才看见，亦执一袭衣袍上皆暗红色，锈迹斑斑。而亦执则是脸色苍／白，唇／色极浅，整个人状态好似被雪染过一番，比他平时的素色外衣还要颜色浅些。
苏竹归在心中暗道不好，亦执的伤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重，该是真伤了心脉。苏竹归将亦执扶到马车上，一路都是皱着眉头的。
等亦执在车上坐好，苏竹归便将子兮和小小都赶下车去，让他们到马车外守着。苏竹归和亦执整整在马车山待了两个时辰，子兮和小小也在外面吹了两个时辰的晚风。
“子兮，小小，我们要赶快回去，你师父的伤有些重。”苏竹归从马车出来时眉头团着一层阴云，声音沉重。
苏竹归驾车，在外面。马车里的地方并不大，亦执躺在里面，子兮和小小就几乎没有地方了，为了节省空间，小小便回剑里面去了，而子兮则小心翼翼的坐上一点点边。
师父脸色白如薄纸，五官棱角分明，在子兮看来此刻就如同精致易碎的瓷器一般，已经晕了过去。
子兮伸出小手摸摸亦执散落的丝丝白发，又轻又丝滑，师父总是这样，不许自己私自拿主意，但是师父拿主意前却不与其他人商量。
师父啊，师父啊，为什么非要解这个契约呢？兮儿觉得，对于兮儿来说，这契约真的是极好的，子兮兀自撇撇嘴巴，呆坐在马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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